詹建俊

现任: 中国油画学会名誉主席
中国国家画院油画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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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人物志-詹建俊》艺术形式与精神的完美追求者

作者|雍莉发布于:2009年06月10日

画家各有自己的艺术主张,作为我来说,我是喜欢生活中尽量去采摘那些美好的东西,自然山川、壮美的景色,人的心灵,人的生活状态。人类的一种生存我觉得很大的一个动力,是对美好的追求。      1958 年年初,离建国十周年的庆典还有一年多时间, 但许多人已经为庆典而忙碌起来了。从全国美术专业队伍中选拨来的一批优秀画家正在为国庆“献礼工程”之一的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的开馆展览创作 重大历史题材作品。27岁的詹建俊也在其中,他选定的题材是“狼牙山 ”。      确定题材之后,詹建俊就踏上去河北省易县的路途。狼牙山位于易县县城西南45公里处,1958年的时候,从易县到狼牙山还没有通公路,因此到达易县后,詹建俊又步行了几十里山路,才终于登上了壮士跳崖的地方。站在棋盘坨顶峰,詹建俊所看到的群山和天空正是17年前五壮士跳崖前所看到的,物是人非的感怀与精神永恒的激荡冲击着这个年轻人,作品的草图也逐渐在他心里清晰起来了。      但是令詹建俊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草图构思却遭到了否定。      詹建俊:当时一个框框,就是你把英雄放在了想死而不是想打。就是把我置于一个有文艺思想问题的,不能够去理解英雄人物的这样的一个画家,我带着这个压力去画,变体画成打仗的,在战壕里头打,扔手榴弹,开枪,或者冲出去。      艺术和政治的不同思维逻辑,使得詹建俊倍感痛苦。他总是想起在狼牙山写生的日子,烈士忠魂化作既刚健又婀娜的群山,那才是他所想表现的既深沉肃穆又雄健高贵的精神境界。     詹建俊:所以我一直心里头,一边画,一边不同意,一边不愿意,不愿意也得画,你不画的话你就更有问题,拒画,那更有问题了。 就在这时,当时的全国美协副主席蔡若虹的一番话使问题有了转机。      詹建俊:当时的领导,替我说这句话,说这样画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画也可以的,他还举例子,苏联也有很多战争处理英雄人物就是这样的,就像纪念碑似的,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雪山松》 1998年作品      就这样,詹建俊最初的构想得以实现,才有了今天这幅中国油画史的传世之作,詹建俊富于形式感和表现性的画风终于以成熟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      詹建俊用自己超凡的艺术感觉和独特的油画语言将五壮士英勇不屈的故事凝固在跳崖前的一刻,就在那一瞬间,生与死的碰撞激荡出高贵精神的永恒丰碑。      19世纪下半叶,西方现代画派兴起,艺术家突破传统绘画语言,深刻描摹现代人的精神状态。但这些作品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却是被批判的对象。      詹建俊:一个帽子叫形式主义,就是它不管内容,单纯追求形式,这是不可取的,再厉害点就叫腐朽艺术,资产阶级腐朽艺术。      但是詹建俊中西结合的文化背景却使他能够超越政治观念的局限,看到东西方艺术在线条、造型、色彩等方面的共通之处,看到艺术形式背后是艺术家对人类精神永不停息的表现。      正因如此,年轻的詹建俊在董希文的油画第三工作室如鱼得水。董希文是中国油画民族化的先驱性人物,在他兼收并蓄的教学思想影响之下,那时还是助教的詹建俊开始更为自觉的进行艺术形式的探索。      詹建俊:记得当时我画别人不行,画自画像啊,我的脸不太对称,有点歪,我就画得更歪一点啊,脸的颜色画得更黄一点啊,背景处理的颜色更大胆一点啊,更主观一点啊,看上去跟那种自然主义的真实会有一定的距离了,在油画的角度而言,它就是有一定的探索性了。 那张大胆的自画像已经毁于文革,我们只能通过这张素描进行想象了,但从其他少量尚存的作品中,我们仍然可以窥见詹建俊那时艺术探索的痕迹,在造型和色彩上追求简洁而鲜明的画风,尽力捕捉人物稍纵即逝的微妙情态。      邵大箴:应该说在当时来讲,在五十年代末期,六十年代詹先生他是走在前面的。而且由于这一点,他在中国五六十年代的中国油画史上他就显得很突出。      詹建俊:就是这样我在文革当中也是受冲击的,就是说我文艺思想有问题,因为我又这样子想,又要去进行当时所谓的,虽然我认为是幅度很小,极小的,一些探索性的,尝试性的,但有一点点离经叛道味道的这种作品,艺术手法。搁在一块,文革当中要给你算一笔总帐,你就是艺术思想有问题,不是走革命道路,给我贴了一屋 子大字报,差点没揪出来。      十多年后,詹建俊在《美术研究》上的一篇文章才向我们道出他勇敢追求艺术形式背后的深层原因,就是“绘画艺术要用自己的全部手段去征服观众的心。”而此前的一年他已经再次用作品实践了自己的这个理想。      1979年人们对文革中的红光亮作品仍然记忆深刻。这是一幅文革末期行政指派下集体创作的油画,它的作者既有当时的油画大家,也有中央美院的学生,但他们不同的风格都消融在这片革命的“红光亮”中了。      因此当文革结束,“红光亮”作品退出历史舞台,红色成为许多画家有意无意回避的一种颜色。主题苦涩,风格凝重的“伤痕美术”、“乡土艺术”登上画坛。但就这个时候,詹建俊的一幅作品却似乎又大胆的采用了“红光亮”的手法。      詹建俊:但这大家也是开玩笑,说文革刚过你又画了一张红光亮。但是这幅画反映出来的精神面貌,整个的情绪,整个的内容跟境界来说,完全是一种心灵舒展的,很解放的一种人的精神。      鲜花盛开的草地,少女骑着牦牛,迎着霞光前行,曾经被异化扭曲的红色此刻却率先唱响了时代复苏歌声。      1979 年,当人们还在赞叹《高原之歌》里詹建俊所表现出的才华和勇气的时候,这一年,他又创作出另一幅作品,再次引起画坛关注,这就是《回望》。浓重对照的色彩,厚实有力的刀法,回旋流动的构图,詹建俊将艺术家的激情和知识份子的理性作完美的结合,创造出超越时空的辽远的境界。      二十多年来,詹建俊始终不曾停止过艺术探索的脚步,他将自己的独特的气质秉性与油画语言作深层统一,创造出既有形式美感又有精神高度的作品,这种探索与成就也造就了他今天中国油画界领军人物的位置。      这是1985年中央电视台用胶片为詹建俊拍摄的纪录片,影片曾参加过“亚广联”亚洲艺术家展播。它所纪录的是詹建俊第二个创作高峰早期的一些片断,借着它们,我们不但可以进一步了解詹建俊作品中深厚情感的来源,还见证了这位艺术家除去油画创作之外的又一项油画成果。      董希文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自己教学思想得以传承,但是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学生还将这种兼容并蓄的思想用之于推动整个中国油画事业的发展。      邵大箴:他主持中国油画学会的工作,他有两个特点,一个他的原则性,一个他的包容性。他不希望中国的油画走得过窄,他很开阔,对年轻人很包容。但是他有他的原则性,他不希望油画走出油画之外的,绘画之外的东西。      詹建俊在中国当代油画进程中行走了半个多世纪,他们那一代人身上承载着太多厚重的历史和艰巨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