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森

现任: 中国油画学会理事
广西艺术学院教授
中国美协会员
广西美协理事
广西油画学会副主任
返回

三秋树与二月花

作者|刘新发布于:2009年10月10日

  有些你觉得惬意的事情,往往是歪打正着的,画家的绘事行为也是有多种变向可能的。一不留神的一个拐弯,或者暂时的一个选择,展现在你面前的,完全有可能是另一个海阔天空的世界。 谢森过去画人物好多年,偶作风景,星火点点,也不成气候。2001年起,广西油画有一个自觉于本土又具策略讲究的风景号召,谢森身为广西油画的重量级人物,于公于私都成了一个表率。于是他开始投身风景,没想到这一画,就是5年。随着广西风景油画力量的整合与崛起,5年里,谢森动了真格的转动风景,很专注的研究起来,而且这个过程是充满兴致的,一点也不凑合不勉强。 刚开始,谢森的风景还是有一种当下的针对性的,趋向于当代艺术的思考方式。譬如2002年他画《高速公路旁的风景》系列,2003年画《南方日记》系列,尺寸都一样,而且是大画,有一定的观念意图,所以画得用心用力,处处求实,每一处都不想松懈。前者想把高速公路与南方的自然山峦并置在一起,构成一种有当下感的视觉现象。后者则借“日记”的形成,记录他俯看到的万家灯火的都市夜幕和阴晦雾绕中的峰峦趣象。其中想表达的并不是表面视觉里乡土心态下一个普通的野生风景,而是一个已经人化的由现代文明“装置”过的自然风景。我总以为这过程,谢森是往“文”里走的。 近两年,谢森逐渐淡化了风景中的观念意图,把眼光拉回到纯自然的风景状态。这是一个变化,一个本质的变化。离开了那些套加给风景的观念想法,谢森眼前的风景更真实更朴素起来,夕阳斜照下的河岸,薄雾漫染的山村,以及鬼斧神工的西部山地,他完全把兴致投在了其中令他最感动的那点有画意的对象上,然后很在意地把这种有画意的对象转化为自己的技术追求,这是很具体的每一笔,每一个色块,每一处厚薄的实际问题。在如何画画,如何表达自内在感受己这个问题上,谢森是先把自己变得轻松起来,把风景看成干净的东西,回到人与风景最基本的对应关系上,然而再往精神、意蕴上提升。我以为对谢森而言,是更本质的一种风景状态和心态。 当下画画,往往是有两种极端的,一是技术崇拜,二是观念崇拜,造成叫想法崇拜(包括形式创意)。崇拜技术的,视观念、想法为外衣,没有把它看成是内在的感动和精神;崇拜观念的,视技术为俗物,单方面抬高创意的价值、作用,以为给作品套上一个了不起的观念与形式,这件作品就很艺术很现代了。事实上,好的艺术作品从来都是技术与观念合一的,那些谌称大师的作品,没有那件不是以出色的想法、内在的力量和精湛的技术,同时来形成画面的视觉感染力,从而吸引人们的。不过传统文论讲“质胜于文”,似乎强调了艺术生效的内在力量。其实,它只是讲了在做艺术的过程中,内在的意蕴及内心的真实是首要出发点。我们有时欣赏素人画或赞赏原生态的民歌,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没有掺假,做假,有天籁的成份,没有被成规套路掩盖得面目不清。的确,好的素人画,原生态民歌,胜于好多科班的作品。但要因此否定技术的教养指标,那又在大曲解了“质胜于文”的涵义。 对于谢森,我以为他是一个人文主义者,同时也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包括最大限度的享受风景和技巧。过去他画画,里面就有好多对人对现实的关怀与思考,有忧伤的人文情愫。技术也相应往这边靠,色层交错覆盖得结结实实,色调、笔触凝重沉郁。虽然每一处都是光斑普照,但总不是那份流光溢彩的模样。他转道风景后,也曾一度是这样。也许,跟年纪与心态演进有关系,谢森2004年以后的一系列风景,越来越淡然、宁静、松动,越来越深入到风景本身去索其山川的魂魄。《西部山地系列》那种诡异又平凡的画面,《靖西山村》和《旧洲秋天的田野》那般淡然、归隐的情调,我总觉得是谢森当下真实的内心所要和心态,是“质”方面的视觉感动。随之而来的是他对画法的改变,不再恪守习用多年的光斑形式,油色相咬、结实无缝的色层也不见了,油色变得薄透起来,每一笔也不再严密覆盖,一孔不露,以致有的地方透着画布,而且是很自然的透着、呼吸着,与人的感觉谐调亲和。不过,西部大石山区,给每一座山石峰峦铸刻着的那股巫气鬼气,谢森是着意抓取的。山石用黑紫蓝紫涂写,间以土黄的坡地,把茫茫大山映照得阴阳怪气的,看着都有点心惊肉跳。但那股神奇、洒脱,甚至有意的潦草,都透出了一种绘画性的魅力和西部的野性力量。《西部山地系列》六张画均不脱这样的特点,其中的《蓝水河》、《平调梁》、《远古回声》是他对风景对技法的一种新理解,整体上是薄画法,而大点大点的黑色用笔,还是贴近了对象的生态意蕴。另一幅《落日余晖》,画残阳斜照秋野与河水依傍的景象。除几抹暖阳之外,其余的野地已黑坳坳不见细节,每一处每一笔都有烈维坦的深沉感。2001年的《秋天的村庄》,画的是秋地里的草垛,好多地方薄得透布,画草垛、稻梗的笔法,懒散飘逸,还近乎涂写状,色彩是残阳如血的气氛。可以说从内在心态到外在技法形态,谢森这个阶段都走到了享受风景、享受技法的层面。一切都脱去了较真、纠缠于画布、不肯松动的兴致。 有了新的观照风景的心态,表现方法也随之改变。谢森没有一个时期像现在这样热爱江湖,这样讲究意气,如此贴近画布的呼吸,如此省净的表现画面,如此抛开大观念而专注于手下的小问题。即便转道风景是谢森的一个过程,即便将来谢森再画到人物,其笔下的一切已不否认的走向了一个取文不丢质的境地,惟其这样,画面更平凡、耐看,有意思,甚至可信。2004年他为十届全国美展画的大画《收获甘蔗》,就是这种新追求思路明确后的人物画尝试。叶与叶之间,笔与笔之间都留着金黄的布底,人物与甘蔗均写写涂涂而已,于是画面呈现了一个金光灿烂的艳阳效果,此举与过去谢森习用的光斑画法判若两样。当然这是一个开头,但这个开头,对后来谢森风景的转向,作用可谓大矣。用郑板桥题画的一联诗“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来形容谢森就近的变化,似乎很合适。三秋树的简约,二月花的新枝,都综合在谢森这个阶段的过程里。也许风景画,尤其是乡土风景画,很难承载精神深度或当代问题的重负,现在口号、大话满天飞,风景画更是难以适从,于是解甲归田,轻松上路,回到它朴素的起点,这也本该是风景的魅力。我相信谢森此时的风景里,有这样的心态。                                                              2006年2月于桂林雁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