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8年12月 地点：中国美术馆 采访：王伟 整理：林小翠 王伟（以下简称“王”）：08年我们的艺术市场受到了一些外在因素的冲击，您觉得艺术家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怎么做？ 杨飞云（以下简称“杨”）：其实今年的这个经济危机，刺激的首要部位是艺术品收藏的这一块，因为它几乎代表了艺术经济里面的神经末梢。因为什么呢？孔子曰：“行有余，则从文”，就是说吃喝有着落的时候他才去搞艺术搞文化。今年收藏这一块，可能受到了一个外在的影响，但是我们要思考一个内在的影响，是什么问题呢？问题就是经济危机是因为人无视规律的存在，践踏规律，或者是对文化价值的一种否定，叫什么呢？比如说诚信，诚信就是道德文化的一个重要因素。这次经济危机就是人为的去做事情必然会造成的一个后果，这是迟早的事情。这是人类践踏规律，而不是规律惩罚人。不说那么大吧，起码是人肆意行事，无视经济规律，无视品德诚信，造成的这样一种经济的炒作和泡沫的瞬间蒸发，造成的这种危机，是人害不是天灾。那么这种东西反映在艺术界，就是艺术上的假艺术和炒作，这是十分可怕的事情。所以现在这个状况，我认为对文化界说有好的一面，它会让人反思，回到原点上来反思，这种反思实际上会使真正的好艺术显现出来。那么恰恰在这时，我们办这个展览，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达到了。不是说炒作出来的几个高价位的或者前卫的油画就能代表中国油画，中国油画是经过徐悲鸿先生百年来，多少优秀艺术家沉淀出来，创作的高价值的作品，那么这些作品就代表着一种高度，由这个高度决定了它们的地位。 王：那现在这样的影响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接下来的明年的一个艺术环境和形势，应该是比较乐观的？ 杨：我认为泡沫去掉了，剩下的是干货，从干货上重新起点，我想人不会那么傻，马上再做这个泡沫的事，他会有所选择，会冷静下来思考艺术的本质，本源。我们说“寻源问道”的两个问题，一个什么是它的本源，一个什么是它的正道。这两个问题不光存在艺术上，我认为其实也存在人的生活上，是非常好的，有深远的意义。今天，我想大家来了不仅仅是看了一些好看的画，我觉得大家来了以后会被艺术里面的真正生命力感动，会被艺术里面的文化含量感动，那么这种感动我个人觉得是应该的，如果对这个还不感动，他心里面就是麻木的。 王：那对这个“道”，您是怎么理解的？ 杨：“道”，我认为可以从两个方面讲，真理算作是道，规律也可以属于道的范畴。那么“道”其实就是一种价值观，比如说真善美的核心价值观，其实就是贴近真理，人是追求真理的，科学、经济、文化，不管是哪个领域，人们都要做一个事情，就是怎么追求真理，怎么让人过得有意义和有价值。 王：艺术的价值是怎么来衡量的？ 杨：艺术的价值我觉得就用两点来衡量，一个是能让人愉悦，一个能是能让人精神升华。但是谈何容易啊，你想你吃顿饭买一碗汤，这个汤能让你感觉到味道很美都不容易，何况一个艺术品，所以艺术品要达到那样一种价值，它需要艺术家的才能，以及艺术表现的高水平的训练，再加上掌握的艺术语言的特性，最终还有一个就是这个艺术家有没有爱，能不能带着热情在生活里面发掘出真正属于艺术升华精神和能使心灵愉悦的东西。经得住时间考验的艺术永远是这样的。 王：老师您觉得中国的油画艺术和西方的相较，我们中国应该走适合自己的怎么样的一条道路？ 杨：油画，我觉得第一个你要把油画学好。你把一幅油画画成版画效果，画成别的什么画的效果，它都不对。就像你跳芭蕾舞，你说你跳的是秧歌的水平，那不行啊。画油画，你要把油画学好，掌握油画最基本的东西?油画特性，再一个就是要掌握油画表现力。西方有500多年的积累，我们必须借鉴、学习。 第二条，油画只是一个工具，工具表达什么呢？表达情感和精神，表达哪里的情感和精神？不能是别人的，是中国人自己的，也不是古人的，是我们中国人现代的，另外是每一个艺术家的。一个艺术家，他的精神和情感层面在哪，很重要，这是个硬指标，因为有的人的精神情感很低下，他对那些很差的东西感兴趣，没有格调也没有品味，这就不行。所以第二个我觉得他应该是为中国人的情感精神服务的。 第三条，油画它要有中国文化血脉里面的东西，不是外在的东西。用油画勾勾线就是中国的东西了？这不行，马蒂斯也勾线，西方早期壁画也都勾线，所以它必须是内在的东西。中国人讲天人合一、讲悟性、讲灵性的升华、讲正，中庸就是指的追求真理、追求正义，所以这些内在的东西应该延续和继承，如果丧失了，你就不是这个民族中的一员。 最后一条就是，艺术一定是从生活和自然里面来，要有感而发。从生活里面来，又要从西方的文化里面吸取，但是同时落在表达我们自己的精神情感上，又要有中国文化的血脉，这样的话，中国油画将会走向最终的辉煌。我非常高兴的是，我们有这么一大批优秀的艺术家，而且包括年轻的，大家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探索一个共性价值，探索一个深度，这是很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