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军

现任: 中国油画学会理事
广州美术学院教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返回

白描-我的父亲沈军

作者|沈培艺发布于:2009年09月10日

父亲到底是从事哪种职业?是怎样的一种人?     年幼时,我以为父亲不是木匠就是油漆匠,家里总是堆积太多的木框和油彩,父亲在家里敲敲打打,浑身上下常被五颜六色所染。后来我以为父亲是个摄影家,不管到哪里,父亲的脖子上都喜欢挂着他心爱的相机,越是被我们忽略的景色,越是成为父亲乐此不疲享受之处。有时,父亲还像厨师,每当我从美院食堂买同不太可口的饭菜,经过父亲的巧手加工却能变得色香味俱全,可见他的厨技了得!     但不论是木匠、油漆匠,抑或摄影师、厨师,都似乎不准确。随着年龄的增长,当我的心灵丰盛到使肢体自如于台上台下之间的纵横奔驰,当我的爱大到足以经历生命中每一次叹息和眼泪以及无与伦比的奇妙和美丽时,父亲的形象便日益清晰起来,我才真正懂得父亲所追求的角色。     是的,他当然是母亲的好丈夫,当然是我们做儿女的好父亲;但他还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一个大写的人! 面对变换不定的生活,父亲用调色板为家人在画布上铺了条路,于是我们一家大小手拉着手在这路上走着,从昨天走到今天,明天也不会偏离左右;从日出走到日落,年复一年,天长地久。     然后父亲用画笔在路旁画了棵树,于是我们就看着那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落。这还不够!父亲让它们遭遇夏天的雷雨,让我们震惊生命的顽强;又让它们被秋日染成了金黄,让我们懂得成熟;再让它们披上素银的冬雪,让我们仰望纯洁;后又令它们发了嫩枝让我们经历复活。     父亲用刮刀在树荫下砌出各式各样的小屋,那土屋是泥巴变的,那木屋是大树玩的游戏;窗子总是黑黝黝的,像睁开的大眼睛,见不到灯火,恍惚间,耳边却分明传来婴儿的啼哭。     这时,父亲说:要有光。于是无论是他造出的小路、树木花草,还是土屋木屋,就都有了光。那日头透过茂密的叶,喷洒在屋顶和泥巴地上,斑斑驳驳,仿佛太阳在大地开了花。     父亲说:应当有水滋润这地。瞬间地就开了口子,有水浮出。在村头流过的水原本是绿色的,途经石桥混入了炊烟就变成了蓝色,等到了村尾水底深处已经囤积了太多的故事竟然变成了紫色,再流出去就算年华与幻想长出巨翅都无法到达,难道是天地的尽头,所幸水过留痕,不必问去处。     偶尔,父亲造只小船出现在水中,或是驶过安静的水面,或是停靠在岸堤边,风不知什么时候经过它的身体,只要看见小船摇摇摆摆,兴起微微水纹,听见树叶柔声厮摩,便知有风来过。     父亲说:这世界缺少生气。于是他呼出生命中全部的气息,让鸟飞蝉鸣逗弄清晨的露珠与斜阳的残影,仿佛天上地下,所有的生命都有了不死魂灵和不灭的激情。 父亲有梦。     父亲高擎着画笔,用他全部的生命和爱为自己造梦,造出他梦想的伊甸园,让我们在上戏耍,日子久了,渐渐地那伊甸园竞成了我们全家人的梦。站在那一幕幕画梦里,深深吸口气,抬头望见白悠悠的闲云,几度秋逝去,无论尘世嘈杂或是人心浮躁,唯有父亲的世界极目无尘,动息有情。     父亲,一个画痴,一个造梦的人,我的好父亲!